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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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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

為了試探媽媽的接受程度,時渠給她發了一段雙女主電影混剪視頻。

過了兩分鐘,又發過去一張驚恐的表情包。

——時渠:哎呀發錯了!

然後緊張地等待回覆。

五分鐘……

十分鐘……

半個小時……

時渠漸漸焦灼:

媽媽在幹嘛呢?

這麽久不回消息。

時渠工作的每個空隙都去看手機,每次看到的都是自己那句“哎呀發錯了”

沈在最底下,顯得假惺惺的。

雖然它本來就是一句假話。

原來讓撒謊的人最難受的,不是對面直截了當的拆穿,而是長久的沈默。

好在她的列表足夠長,主動找的人沒回覆時,總有一堆消息需要她去回覆。

其中有一條來自:

——施予:學姐你在S市嗎?我上次出差順道去探班,結果你不在,這次在嗎?我有東西要帶給你!

——時渠:在的,什麽東西呀?要不要我過去拿?你出差還要跑一趟挺累的。

——施予:那你有時間過來嗎?在這裏,今天晚上到明天下午我都在。[位置]

——時渠:好的,如果我臨時有事就讓組裏的妹妹幫忙去拿一下,可以嗎?

——施予:不不不,學姐你得親自來,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神秘.jpg)

——時渠:咋的你要給我贓款吶,是商務部的工作出啥岔子了嗎?

——施予:你來了就知道了。

盛青工作室的三個創始人,在員工們看來,汪諒正經嚴肅,歲芊太過歡脫,時渠算是中間均衡的那一個。

通常也是她們惹了事或犯了錯第一個會找的人。

時渠看了看自己的工作安排。

今天晚上和明天下午是空的,但明天下午何夕姐姐休息,所以她打算今天晚上去一趟。

跟施予約定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具體位置,時渠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驅車離開片場。

在到達酒店停車場的時候,她終於等來了媽媽的回覆:

——陳淑華:旅游呢,沒空看電影。

——陳淑華:哦,你發錯了,你跟好朋友去看吧。

——陳淑華:你們一群小姑娘看電影怎麽也是看小姑娘,有空多去運動一下呀,跑跑步健健身,別一休息就想著玩。

——時渠:嗯吶。

媽媽又沒理解她的意思。

她是不是太隱晦了?

那什麽樣才算明顯呢?

她握著手機在車上坐了一會兒,車窗被敲響。

施予彎下腰:

“學姐!”

小施學妹今天的風格跟以往有點不一樣。

快兩個月沒見,頭發長長了一點,從肩膀處到能遮住鎖骨。

就是這截長度,讓她從日系可愛學妹變成了帥氣狼尾。

那條彩色的項鏈疊戴了一條金屬鏈,白色的體恤上沒有印花,牛仔外套的顏色有些沈悶,可是她的笑臉一如既往的明媚。

時渠的腦子裏突然飄出一句話:

“這樣的就挺明顯。”

哎呀不要胡亂猜測別人隱私!

用刻板印象給人貼標簽很蠢誒!

時渠降下車窗:

“小施,好久不見你留頭發啦。”

施予摸摸自己的頭:“嗯,學姐覺得這個發型適合我嗎?”

時渠從車上下來,實話實說:“很好看啊!感覺你的臉很百搭。”

她們聊著天,往酒店房間走。

時渠:“你一個人來出差嗎?”

施予:“不是,還有幾個同事,但她們把單間讓給我住。”

施予是個很受歡迎的人,人際關系好評率百分百,工作也很認真負責,

時渠欣慰自己當初慧眼識珠,找了這麽個優秀的合夥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有點害羞和靦腆,我和雨槐還擔心你融入新集體需要一些時間。

後來發現是我們多慮了,你很活潑嘛,而且很討人喜歡,比我剛進部的時候適應得快多了。”

施予現在倒是害羞了:“是嗎………我、我很討人喜歡啊。”

她拿出房卡開門進屋,時渠卻沒跟上。

“我進去會不會不方便?你直接把東西給我吧。”

施予直接把門開著,窗簾也全拉開:

“放心進來啦,真的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商務部最近風平浪靜,

今晚不是上司和下屬對談好嗎?只是朋友之間見面而已。”

“那行。”時渠走進來,“你有什麽東西要給我?搞這麽神秘。”

施予拉開櫃子,從裏面拿出一個盒子。

是一套車載香薰。

“就,禮物。”

互送小禮物很正常,但專門把她叫過來還搞得神神秘秘的就不太正常。

時渠接過這份看起來精心挑選的禮物:

“謝謝,小施,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走道裏有人經過,施予過去合上門,靠在玄關處,堵住後面的路:

“學姐,阿姨是不是在著急你……找對象的事。”

時渠看著她的表情,心裏沒來由升起一股不安。

她把香薰禮盒放在桌面上:

“是啊,她總想讓我快點談戀愛。”

“那她如願了嗎?你最近看起來有點像……”

像是戀愛了。

沈寂好久的朋友圈開始頻繁更新日常,雖然沒有透露一個字,但就是有股甜蜜的氛圍。

“你會感到煩惱嗎?對於相親這種事。”

施予的聲音裏有落寞,也有隱隱的期待。

施予現在的狀態時渠真的好熟悉。

因為她自己以前就是這樣,只不過她對面站的是何夕。

殘忍的事。

時渠覺得自己喉嚨裏架著兩把彎刀,一開口,就會朝對面刺去。

她盡量溫和利落地結束這一切:

“我是在戀愛,但我媽媽沒有如願,因為我喜歡的是女人。”

施予在她第一句話出來的時候認命般垂下了腦袋。

但在聽完整句話時,又猛然擡了起來:

“你說…你喜歡女人?”

時渠站在原地,有點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不是因為羞恥,是覺得抱歉。

“是。”

施予把門徹底合攏,她往前走了兩步,坐在床上:

“我能問問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嗎?我是說……你看起來真的像個直女。”

直的她這麽多年沒敢表白。

“沒有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人。”

“那我……”

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如果你喜歡女人,

那我為什麽不可以。

我明明認識了你七年。

時渠很想寬慰她,可是她明白自己說得越多她可能越難受。

“對不起小施,你的禮物很漂亮,但我不能收。我的女朋友會吃醋。”

施予苦著臉笑了一下:“好。”

時渠開始往門的位置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彎腰鞠了個小躬:

“你會遇見很棒的女朋友。工作順利,我走啦。”

門被打開。

施予站起來問她:

“我們還是關系好得像朋友的上司和下屬,對吧?”

時渠走出去之前回她:“當然,我不做黑心資本家。”

-

“歲芊,你怎麽和家裏人出櫃的?”

回到劇組,時渠帶著炸雞上門,把這個難題拋給了經驗豐富的歲芊。

歲芊挑了塊雞翅:

“呀?你不是才談上沒多久嗎?就到了見家長的時候了?”

時渠端著果汁搖晃:

“不是,就是……未雨綢繆,提前準備一下嘛。”

“其實不用這麽早考慮家庭的事吧?你們感情才剛剛開始。”

說難聽點就是,能不能走下去都不知道呢。

“還是你們聊到家庭的話題了?”

時渠搖頭:“沒有,我們的話題還沒涉及到這些。”

其實,她們連彼此都沒有深入地了解過。

她們的戀愛一點雜質都沒有,美好,但是輕飄飄的。

“我感覺自己像在虛擬世界談戀愛,我們對彼此的認識就僅限於面板數據,就是各自的百度百科那種。”

歲芊:“所以你想多跟她深入交談?談談各自的家庭和人生經歷?”

時渠咂摸了一番嘴裏的飲料:

“不,其實我覺得這樣還挺有趣的,我們只關註眼前的東西。”

歲芊:“……”

那你來問我幹嘛。

時渠:“但就是有點沒安全感嘛!”

等這部劇的合作結束,按她們的工作性質,一年能見幾次面?

歲芊有點兒明白她了:“你是不是害怕何夕在騙你?跟你做劇組妻妻?”

劇組夫妻就是階段性的戀愛關系,甚至不必是戀愛關系,只有□□關系的也比比皆是。

兩人之間不必有什麽了解,單純就是享受戀愛的樂趣,各取所需,殺青就分道揚鑣。

時渠才不想把自己和何夕姐姐跟這個隨便的詞聯系在一起:

“不能這麽說!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都有點謹慎,感情進度推進得慢,彼此之間的牽絆少。我們是互相喜歡的,才不是開玩笑在一起!”

歲芊又拿了只雞腿:“那你有想過她為什麽喜歡你嗎?她為什麽要跟你在一起?她女明星誒,身邊的人一抓一大把,幹嘛選你?你還比她小七歲,之前完全跟她不在一個圈層。”

時渠不知道啊。

她至今覺得何夕姐姐喜歡自己這件事就像天上突然砸下來的一張餡餅。

但她想起今天的施予,又覺得餡餅也總是人來做的吧?

她問歲芊:“難道我沒有什麽特質是值得人喜歡的嗎?”

歲芊伸著油乎乎的手跟她掰:

“漂亮、聰明、靠譜……這些就別數了你姐見過的人比你喝過的奶都多,

你得數你獨有的,別人沒有的東西,那才是吸引她的關鍵,然後你就可以放大這一點,去勾/引,啊不是,去鞏固你們的感情。”

她獨有的東西?

時渠從她們的初見開始捋,

她跟何夕姐姐共享過夢境!

但除了最初的溫玨,她不確定她後來夢見的角色還是不是何夕。

也許去可以問問。

-

時渠在夢裏見到陸園的概率是一直在遞減的。

劇本圍讀剛開始的那幾天常常可以夢見,後來越來越少,正式開機之後幹脆就沒夢見過了。

從工作人員的視角出發,拍攝現場有很多其他的雜事比共情人物更需要她去耗費精力。

見不到陸園,但可以見到何夕。

第二天下午,是女主角少有的拍攝空檔。

何夕依舊用來順詞和對戲。

最近的戲份是房玉潔的積蓄被家人轉走,掏不出飯錢,要依靠同事們的接濟。

這裏有幾段閃回和環境、心理描寫。

時渠昨夜睡得晚,今天又起的早,握著字密密麻麻的劇本,讀著讀著就開始犯困。

房玉潔趾高氣昂的拒絕被她讀得軟綿綿的:

“我才不要你的錢,你都自顧不暇了管我幹什麽?我家出再大的事,也比你的處境好……”

陸園:“那你家到底出什麽事了?”

時渠已經有點看不清後面的字了,整個畫面都有點扭曲,她趴在桌子上,指著臺詞:

“我弟弟,我弟弟……”

何夕抽掉她手裏的劇本:

“困了就睡會兒吧。”

時渠抓住她的手把本子拿回來:

“沒事,我再看看……”

何夕重新問了一邊:“那你家到底出什麽事了?”

時渠閉著眼睛回她:“我弟弟被人欺負,還手把人家打進了醫院……”

“我不行了,我瞇一小小會兒。”

她想捏起拇指和食指,剛舉起來就脫力滑了下去。

何夕放下劇本,就這麽看著她。

看她纖長的睫毛、眼底的青色血管。

看她的長出一截黑發的頭頂、藏在發絲下白嫩的耳垂。

她沒有看太久,等時渠的呼吸均勻而穩定了,她就將她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動作再小心,還是會有顛簸。

時渠抓著她的衣領,嘴裏念了一句什麽。

何夕聽了覺得有趣,捏捏她的臉頰,又重覆了一遍:

“那你家到底出什麽事啦?”

時渠立馬:“我弟弟打人啦……啊不是,他被人打了……”

她皺著眉頭糾結了一會兒,然後撒開手:

“我沒有弟弟。”

何夕笑著看她再次沈入夢鄉,忍不住俯下身子親親她,

親她的額頭,親她的鼻梁,親她的眼底。

她可愛的小女朋友,睡著了還不忘給她對戲。

怎麽這麽乖呀。

她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嗅著她周圍清甜的香氣,貼在她耳邊輕輕說:

“我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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